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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屍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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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屍現場

遼通市一到春季就多雨。

黑雲翻滾卷著閃電, 轟鳴聲與大雨砸在泥土上的聲音交織著,整個城市看起來灰蒙蒙地。

警車上的紅藍閃爍燈,在這灰暗的天氣, 格外顯眼。

容伊等一堆記者被攔在四百米開外, 只能透過大雨間隙,隱約地看著拋屍現場的警察們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身影。

“半小時了,警方負責人不過來接受采訪嗎?”

“是啊,今天讓我們離得這麽遠,什麽都拍不到,好歹說一下情況吧?”

“這都什麽事兒啊!我們還要幹等多久, 這都不能說一下嗎?”

陰冷濕漉漉的水汽, 順著雨衣往人身上冒, 大夥又冷又渴地, 渾身黏答答的,整個鞋子裏全是雨水, 泡了太久水,腳指頭都要冷麻了, 很不舒服。

所以記者們語氣難免帶上了點抱怨, 拉著雨衣帽子,又催促了一遍。

站在大雨中的警察們, 依舊一言不發地站在警戒線後邊。

後頭還堵著好多車輛, 想過也過不去, 喇叭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這是從來沒有的情況, 通常過來的媒體, 大部分都是主流媒體,都會替警方說好話。

這會兒把大家當做狗仔一樣攔在外面, 不聞不問,還什麽都不解釋,實在是讓大家有些郁悶。

不僅如此,還把大家趕得遠遠的。

這時,一輛警車駛了出來。

大夥有些激動地湊上去,都期待著,是不是警察終於要管一管他們了。

車窗緩慢降下一點,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大夥還是認出來了:“虞副局!請問現場什麽情況啊?能不能說一下!”

虞副局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大家,車內的暖氣撲面而來。

他劃過了容伊渾身雨水的模樣,又落在了她全是泥土的褲腿上。

眼神多了一點高高在上的輕蔑。

虞副局似乎很有把握,重新看向附近的記者,說道:“我會在24小時內把這案子破了。”

不等大家反應,立刻升起車窗。

閃光燈閃爍著,有人眼尖從後玻璃窗上看到了別的人,驚訝說道:“那是之前很出名的漂亮記者吧?她也在車上!?她怎麽就能進現場?”

“人有個警察副局長爹唄!那是虞副局女兒!”

“那什麽意思啊,給他女兒拍現場?什麽都不給我們拍嗎!?想給她女兒專屬新聞?那我們這回去怎麽交代?寫什麽呢!?”

這話一出,大夥也有些急了,虞副局都離開了,一群人又湧向警戒線那兒。

“有沒有負責人出來啊?給個準話唄?”

“今天封鎖這麽遠,好歹給我們進去點兒拍點素材吧!”

夏興東小心護著攝像頭,問容伊:“怎麽辦?虞遨晴在車上t,電視臺肯定用他的素材了,咱們拍得也沒有用。”

容伊心不在焉地點頭,捏著下巴四處打量著。

她本來應該作為紀錄片拍攝記者進現場,但虞副局直接讓人拒絕,不讓容伊靠近現場。

這個案子估摸著拍不了什麽了,容伊在這兒也使用了一次技能,太遠了,根本看不到拋屍的車輛和人。

雖然沒有什麽信息,容伊跟拍時,養成了習慣性分析案情。

“聽路人說,一個女人被拋屍在這兒了,還直接赤裸裸的丟在路邊,兇手顯然很囂張,這兒一路都有攝像頭的,要麽,他就是覺得警察抓不到他,要麽,他就是想被抓。”

容伊分析著,一邊看向夏興東。

他已經開始對著容伊拍攝,反正也要交差,容伊幹脆站在這兒分析起周圍情況,和猜測兇手心理。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神情嚴肅:“遼通電視臺記者為您報道,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111國道,一名路人在國道轉景山街道位置處,發現了一具女屍。”

容伊遠遠地指了指位置,夏興東很配合地移動攝像頭,只能遠遠地拍攝著警察的聲音。

她很快介紹道:“現在大家可以看到,警方還在對現場仔細勘查,從昨晚就開始下大暴雨,只有午後停了一會,我們懷疑這場大雨會沖刷掉許多兇手的痕跡,這對警察來說是一個挑戰。”

“除此之外...”

隨著容伊敬業地介紹,本來在抱怨的記者們突地安靜下來,靜靜開始聽容伊說的話。

大夥面面相覷。

一人說道:“對啊...咱們看不到現場,但可以像容大記者推理一下啊!”

“你會嗎...”

眾人沈默,隨後不管三七二十一,成為了速記員,把容伊說的話迅速記下來。

這些是可以交差的內容!!

容伊介紹完後,開始收拾話筒,這才發現大夥正在齊刷刷記著筆記、舉著錄音機。

她有些疑惑:“有什麽信息了嗎?”

靠得近的記者回答道:“咳,沒有,咱們能把你剛說的當素材嗎?”

容伊笑了笑:“行啊,隨便用。”

反正他們剛剛的素材八成沒用了,因為有虞遨琴的現場圖片,誰還要這全是街景、模糊的警察背影視頻的素材啊。

在眾人道謝聲中,夏興東按下了結束按鈕,攝影機一閃,最後辛勤的警員背影畫面定格在攝像機顯示屏上,又慢慢暗下去。

老式電視屏上白躁點閃爍著,讓那警員背影慢慢浮現,看起來頗有一種歷史感。

支桂紅從電視屏上,收回視線,看向容伊和夏興東兩人。

她稱讚到:“可惜了,昨晚上這段素材不能用。不過,容伊,你現在有點警察的模樣在身上了啊,瞧瞧這抓信息的能力,還有,夏興東,構圖越來越好了啊。”

容伊笑了笑:“沒事,桂紅姐一句表揚,比上晚間新聞還讓我高興。”

支桂紅刮了一下容伊的鼻子,8點鐘聲響起,電視臺開始播放晨間新聞。

主播很快就進入主題,開始播放昨晚的現場信息。

一個側頭倒在稻草上,瞪大眼睛,嘴唇張開的女人的臉,突地就出現在電視屏上。

容伊正喝著姜水,一下子就被嗆到了。

喘過氣才皺著眉頭說:“又沒打碼?”

攝影機開始移動,停在脖子上的勒痕良久,又停在受害者各個被施虐過的痕跡許久。

最後才定格整體的一張照片,受害者被拋屍時,是趴著的姿勢,赤身裸體著,臟兮兮的泥水劃過她身上。

只有隱私部位打了一些碼。

支桂紅一瞬間就怒了,推開椅子,大步朝演播廳走去。

容伊和夏興東都跟上,神情有些嚴肅。

抵達早間新聞時,主播正在繼續播報,虞遨琴和一個扛著攝音機的記者走了出來。

支桂紅視線略過她,直接看向早間新聞總監:“這素材誰拍的?”

總監輕咳一聲,笑了一下:“剛收視率破最高值了,比你們的收視率還0點幾。”

"我問這素材誰拍的?!"

支桂紅沈聲吼道。

在場的人都認識支桂紅,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沒什麽架子,這會兒第一次見支桂紅發這麽大火。

虞遨琴身邊的記者被推了一把,他看了一眼虞遨琴,只好咬牙說道:“我拍的。”

支桂紅看了他的工作牌一眼:“何浩澤是吧,你是一個記者還是一個導演?要把受害者傷情拍得這麽詳細嗎?你有沒有想過人父母看了多難受?那碼打得幾乎跟沒打一樣!”

後頭的容伊看見了虞琴遨的小動作,昨天現場根本就沒看到這個何浩澤。

她拉了拉支桂紅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桂紅姐,不是他拍得。”

支桂紅那句扣工資寫檢討的話,就迅速壓了下來。

她眼風一掃,就看見了虞遨琴。

只不過,虞遨琴不是和容伊一樣負責出鏡的嗎?

容伊瞥見了虞遨琴左手帶著手套,黑色手套的小拇指頂部有些怪,便大抵猜到虞遨琴受傷了,不能出鏡。

虞遨琴大大方方擡眼看向容伊,不像以前那樣見到容伊要說上幾句,口頭上要痛快。

這會兒有種豁出去一切的無所謂的感覺。

變化有些大,容伊皺起了眉毛,支桂紅知道兩人有齟齬,現在容伊職稱比虞遨琴高一級,完全可以說什麽。

支桂紅便放手,朝容伊示意她開口。

容伊說道:“咱們記者確實需要展現客觀事實,但要有腦子去取舍,哪些該不該展示。把受害者受過的傷害再重現給兇手看,兇手看見這種拍攝的手法,只會更加興奮,快樂。拍攝這個人,你也是一個幫兇。”

她沒點名道信,但看著虞遨琴就是一個態度。

虞遨琴扯了扯嘴角,撞開容伊,低聲說:“你才沒腦子。”

容伊無言。

垂下眼睫,似乎稀奇地看著虞遨琴的腦袋。

容伊一個眼神,就讓虞遨琴明白什麽意思,她一直強行假裝自己很沒所謂的模樣,就這麽破功。

不爽地瞪了容伊一眼,大聲說道:“是我拍的,又怎麽樣?收視率就是破了最高值!比你還好!”

話音一落,這會兒卻不像容伊收視率破最高值時,整個演播廳同事歡呼。

大夥沈默著,臉上浮現起羞恥的神情。

用受害者死前遭受的折磨來破收視率,真沒意思。

容伊面前表情掃了她一眼:“扣績效、寫檢討。”

她收回視線,和支桂紅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今天現場沒有拉這麽遠的警戒線,容伊得去一趟。

因為,虞副局放出狠話:24小時破了這個案子,讓整個遼通市都關註這起案子。

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光排查一路攝像頭鎖定嫌疑人,或許都要24小時。

...

同樣懷疑的還有商野和越闌。

越闌吩咐好盧雲龍今天的工作安排,便撐起黑傘,上了商野的吉普車。

抵達現場時,容伊也剛到,套上了雨衣,拿手擋著雨,朝兩人招手。

也幸好,今兒個商野和越闌都沒有案子,能抽空過來看一下。

三人碰頭,容伊說道:“今天一天的新聞都會被虞副局承包了,中午是他過往破獲案子的專題,晚上還有現場跟蹤報道他破案最後2小時。”

她又說道:“他破案率竟然100%?還好幾次24小時破案,到底怎麽做到的?”

越闌和商野對視一眼,似乎有些不恥。

商野率先開口介紹:“之前雖然很不對付,但也沒懷疑過他收過賄賂這些,直到最近審查他,才發現了一點端倪。”

“我們翻了卷宗,發現他破案不是靠證據,是靠他認為兇手怎麽做的,我猜測還有刑訊逼供,很多人可能受不了招了,有口供也能結案了。”

“那咱們找找那些被冤枉的人?”

越闌冷笑了一聲,從煙盒裏嗑出一根煙,咬在嘴裏。

也沒點燃,就過過癮兒。

眉眼有些戾氣,他說道:“他的案子幾乎都判了死刑,口供裏還有嫌疑犯否認被刑訊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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